2015年5月19日。
我記得四五年前,我也曾經在某個網站上看過這篇文章,標題一樣,內容則是這個連結的內文比較多,我看到這篇文章時,我的理性腦出現的是,哪個小孩文筆好成這樣?這篇真的是小孩寫的,還是哪個大人為了諷刺現狀寫的?來源是什麼?但我的感性腦,出現的則是過往志工的經驗,今天先不想談這篇文章的真實度跟出處,想就過往的經驗,針對這個現象,分享身為志工,曾經有的徬徨跟抗拒。
我國高中讀的是一所完全中學,那六年,學校換了新的校長,新校長致力於很多志工服務的推廣,也開啟了我對於志工這條路的認識。這篇文章,讓我想起了我曾經有的疑惑,我想起有一次服務前的行前教育,當時是要去早療中心,老師叮嚀,千萬不可以跟小朋友說,「我下次會再來」,「我們明天見」,這一類會給小朋友承諾的話,不能因為一時的不捨,給予她們我們做不到的承諾,因為當時的志工服務管道都還在探索階段,還沒有發展到固定長期的合作,未來誰也說不準,那給予承諾,對於孩子來說,自然就是一種傷害。
那一次開始,我對於志工服務的活動產生了質疑,甚至有一陣子,我抗拒所謂的志工服務,像我們這樣的團體很多,我們離開一次,不捨一次,但只要有很多個團體的這樣過去,孩子們就會失望很多次,我開始覺得一切都很虛假,一切都只是以宣傳為名,到底真的是去付出,還是只是為了服務而服務?是不是都只是用名為愛的糖衣,去包裝志工服務可能會帶來傷害的事實。
也或許是因為明白會有這樣的狀況,後來我發現,學校的解決方式,是用長期合作的方式為解決方案,當時學校輔導時每學期辦的一日志工,在第三個學期之後,開始固定成每一次都是去新竹榮民之家,學校馬來西亞的海外志工,也是每年都去巴生殘障院跟銀禧老婦院,服務性社團也固定為每年都去同一間早療中心,我們不是聖人,學校不可能辦一種服務活動是每個月每天陪伴,但至少固定年年,讓那樣的熟悉感可以不間斷,讓我們真正可以走入對方的心裡,陪伴對方。
我記得當時我參加馬來西亞的國際志工時,還只是第二年,銀禧老婦院的婆婆防備心很重,但第四年校長過去回來後,校長跟我分享那裡的婆婆終於願意接納我們,那時我才明白,我們每年過去幫他們打掃,表演給他們看,早已默默地住進他們的心裡,成為他們生命中一種期待跟牽掛,讓他們知道,在世界的另一個角落,依然每年會有人會過來探望他們,陪伴他們。
如今畢業兩年多了,校長的任期也滿了,去了別的學校,我不太確定後來我的那些活動是否有更改形式,而我當時感受到的深深抗拒跟無力,在我後來經歷過跟聽過各種不同的活動後,有慢慢去釐清,到底我們能做什麼?我們可以做多少,讓我可以重新面對當時的抗拒跟無力。
當志工的無力感,來自於不知道是否真的能為對方帶來什麼。再一次參加救國團服務團體的聯合始業式上,聽到了警廣電台的主持人,林夢萍學姊的演講,當時也有一位大學生問了關於做志工會感到無力感的相關問題,因為真的做的時候,才發現自己的力量根本微不足道,而夢萍學姊的回答深深敲醒我。
夢萍學姐分享到自己執行螢火蟲助學計畫的經驗,螢火蟲助學計畫的成立,在於嚕啦啦(中國青年服務社)自己有一個車隊,在行經偏鄉的時候,發現偏鄉有很多需要想繼續升學,但是家裡經費不足的孩子無法繼續接受教育,於是她發起這個計畫,一年只辦一次嘉年華會,募足款項,將這些款項運用到需要幫助的孩子身上,精算好孩子未來,到升大學以前,所有的生活費跟學費需要多少,用募到的款項給予孩子長期的幫助,並定期的會有人員關心孩子的狀況,每一位被幫助的孩子,都是一隻螢火蟲。夢萍學姊說,與其奢望政府撥款項下來,抱怨制度的不公,倒不如自己想辦法,能幫多少是多少,我們不能期望自己能夠一次幫助到所有需要被幫助的孩子,但總有人會被幫到,而最讓夢萍學姊感動的是,有上了大學的螢火蟲,願意回來在嘉年華會上,感謝這個計劃給他們的幫助,繼續想辦法位嘉年華會募款,幫助更多像他們需要的螢火蟲。
最讓夢萍學姊感動的是,當初在成立這個計畫的時候,從沒有想過,有螢火蟲願意回來在公開的場合上,承認他們的身分,願意分享自己過往的一切,感謝這個計劃帶給他們的希望。她覺得,每一個志工服務都是這樣,我們不能奢望,我們改善所有的情況,也不能奢望我們可以改變世界,但至少我們的行為,是在對方的心裡撒下一把種子,我們把種子撒下了,至於能不能開花結果,就是老天的安排了。至少,我們嘗試了,我們做了。
我不認為這篇〈叔叔阿姨,請你們不要再來我們這義教了?〉的文章,可以一竿子打翻一船人,但是也不得不承認,的確是會有這樣的疑慮,不過也是需要看對象,例如我曾經問過療養院的爺爺奶奶,會不會很排斥不一樣的團體去陪他們,但是爺爺奶奶給我的回答是不會,對於療養院人手不足的他們來說,只要人可以陪他們,帶他們出去曬曬太陽,聽他們說故事,就可以為他們生活增色許多,當然這樣的例子並不是想要說,所以不同的團體去療養院就可以,育幼院或是去偏鄉義教就不行,所有的根本,都還是來自於心態,至少我不認為我做服務時,是文中所說的心態,文章的第一行就提到,「我們沾沾自喜自詡著自己的偉大、奉獻。但是我們到底為他們做了什麼?」怎麼會是用沾沾自喜的心態?這樣一開始服務的心態就偏差了,志工服務從來都不應該是高傲的給予,如果是用這樣的高度去服務,不論對象是誰,都會排斥的。
而文章中所提到的問題,以我自己的遇過的狀況來說,服務團體如果能以長期合作的方式,去創造最大的雙贏,那志工服務就能延續更多的關心。也想對熱心付出的志工們說,如果曾經,你/妳也有這樣的徬徨猶豫或是無力,請別灰心,一個人的力量很小,但聚沙成塔的愛可以有更多影響力,我們不期望每一粒灑下的種子都能夠開花,但至少我們都撒出那一把希望,願每一位志工服務的你,可以繼續撒出一把又一把的種子。
我之前曾聽過一場小演講,是當代小丑工作室的創辦人黃冠螢的分享,她說:「我有能力用一隻手照顧自己,就可以空出一支手去牽著別人。」志工服務的價值跟挑戰還有需要努力的空間,但如果我們都可以牽起另一個人一起往前走,也或許就不會有所謂的沾沾自喜的心態,虛心的學習,同理的牽起對方,生命跟生命之間的連結,會更有溫度。
(作者為世新大學口語傳播學系二年級生)